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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去年七月的青年禪七是我人生的第一支禪七,我覺得很有希望感,現在我知道為什麼了!當時我周遭的朋友可以感覺得到我很生氣,我旁邊的旁邊的女生說:「我覺得妳連午休躺到地板上都很生氣。」我旁邊的女生說:「我覺得妳連吃飯都很生氣,但是我告訴自己,她氣她的,我吃我的飯。」我說:「對阿,我那時候很生氣,所以我還多吃一碗。」因為食物讓我覺得我有掌控感,我愛吃多少就吃多少,我需要透過「吃」,來感覺我還是可以掌控我的人生,生命操之在我!


 

  後來她們會開玩笑問我說:「妳又生氣了嗎?」當下我覺得很解放,我覺得可以做真實的我自己!我覺得禪堂是可以讓我安心釋放情緒的好地方,所以我需要參加禪七,今年暑假我還報名了默照49,要進禪堂49天。


 

  六月在香港,因為我一直對鱷魚生氣(他說:「我不懂為什麼有時候我對妳開玩笑就可以,有時候我對妳開玩笑就不行。」),型男後來就問我:「妳生氣了嗎?」而且我叛逆期的時候就是會大肆地跟我媽頂嘴,我有無窮無盡的憤怒,看這個不順眼,看那個也不順眼!我媽還跟我說我來法鼓山以後,脾氣變好了。經過昨天,我終於知道我累世累劫的憤怒從何而來。


 

  昨天我因為要領東西去諮商室,然後我想找一本之前學長提過作者小時候被性侵,長大才想起來的書。後來我找到了,書名叫《不再沉默》,2016年3月才完稿。我看一看,就放下了。我看到《不再沉默》P.38:「面對漫長而沒有希望的日子,我找不到生存的欲望。


 

  我不知道死亡是什麼,但我知道活著是沒有期待與希望。


 

  我站在奶媽家門外哭,奶媽怕鄰居看見,所以把我關進房間內,讓其他人聽不到我的哭聲。也許是哭太久了,心裡太過憂鬱,我開始無法進食和入睡。奶媽就會對我強行灌食一些水和牛奶之類的東西。但我躺著,吃不下,而且會嗆到。


 

  不知道過了多久,我那時失去了時間感。我感到生命在流失。我不知道什麼是自殺,但當時的我,一度失去生存的意志。


 

  那時,我問自己:『會有人知道我死在這裡嗎?』『我決定要死了嗎?』


 

  我回答了自己這個問題。沒有人會知道我死在這裡。我不想死,我想活下來。雖然,現在我看不到希望,但我想活下來。


 

  然後,我感到肚子餓了,我決定為自己活下來。當我再一次進食時,奶媽給了我咖啡牛奶,我到現在都還記得這個味道。


 

  從此,我對生命的想法改變了。我努力的忍耐,不哭,也不笑。我對任何人都不顯露我的想法與情緒。因為,我不要讓奶媽的家人知道我的想法與感受,而讓他們能威脅或利誘我。


 

  在《創傷與復原》裡,提到許多政治犯被長期囚禁後,會發展出一套與鬱卒、監獄完全心理隔離的方法,也就是放棄期待。放棄想像下一刻會發生什麼,放棄所有的希望,即使是最微小生活細節上的希望。他們讓自己和所有事物都失去連結,以使自己的心靈能保持完整,不被鬱卒所操控。


 

  兒童虐待,與監獄的囚禁、剝奪自由與心靈操控有高度相似之處,但相較之下,兒童更為脆弱,而且因為是在生命的開始,所以就只能將虐待他/她的照顧者,當作唯一的真理與事實。


 

  但我的狀況比較不同的是,我恨奶媽一家人,我打從心裡認定他們是邪惡的壞人,所以從奶爸威脅要打死我開始,除了憎惡,我就不願意再投注任何情感在他們身上雖然我日子過得很痛苦,但這幫我保有了很大一部分的心靈完整


 

  三到五歲,我就像一個在坐牢的兒童,每天等待著我父母帶我走,但日子卻像是從未前進過一般痛苦。」(引用結束)


 

  看到這裡,我問自己:「我不是要跟令人舒服的人來往?為什麼我要看這麼情緒這麼陰暗的書?」於是我放下了。


 

  之後我心裡突然冒出聲音說:「憎恨是一種保護。」於是我又拾起這本書,借回來繼續看。我現在也了解為什麼我會一直覺得生活沒有希望感了,我有這種需求。尤其當時在絕望中,連我媽都在車上跟我說:「我們一起去自殺好不好?」


 

  其實灰暗情緒的釋放,是靈魂在引起我的注意,只有當我認回這些我視為負向、醜惡的情緒時,這樣我才可以自由、解脫。


 

  小時候哭的時候,奶媽會說:「再哭,等下警察會來抓妳哦!」這讓我自動解讀為:「釋放情緒是不好的行為。」


 

  我小時候就很生氣了,姐姐跟表姊激怒我說:「你丟不到!」然後我就在外婆的房間朝她們丟東西,後來丟到我表姊的眉毛去縫了幾針,我還不敢面對我阿姨。我還會因為奶媽挑了我看不順眼的衣服,把衣服丟到垃圾桶。


 

  《不再沉默》P.47:「我在三歲時所理解的世界是我逃不出傷害我的人的控制。我曾經試著抵抗和求救,但我孤立無援,看不到希望我被迫學著和性侵過我,及對我有生命威脅的人一起生活


 

  就這樣三年,我度過我人生中最痛苦的時間,雖然我後來終於可以離開奶媽家,但恐懼並沒有就此消失。我的父母並沒有撫平我的傷痛,他們還為我添加了更多難以復原的傷害。


 

  為了減輕成長的負擔,我遺忘過去的自己,但這也同時增加從創傷中復原的困難。少年的我,與青年的我,一路跌跌撞撞,不斷在失憶與失落中,尋求自己的定位。」(引用結束)


 

  雖然我爸已經過世了,但恐懼並沒有就此消失。當他跟我媽吵架時,當他把媽媽帶離我、姊姊,媽媽三個一起睡的房間時,我很害怕,我覺得媽媽被欺負了,所以我會為了弱勢女性忿忿不平,這也是為什麼我對女性議題有非常強烈的感覺。


 

  《不再沉默》P.50:「我在五歲以前,對爸爸不太有印象。我不知道這是為什麼,也許是因為我對媽媽的愛與需求太過強烈,以致掩蓋我對爸爸的回憶。也許是在我的記憶中,他不曾對我相關的事物表達太多關心與意見,我們之間並沒什麼互動。」


 

  《不再沉默》P.54:「忽略照顧孩子是父母常犯的錯誤。這種嚴重的忽略照顧,使小孩挨餓、獨自外出與缺乏保護,其造成的傷害是重大而不可磨滅的。這些美其名叫『獨立』的教養,實際上是父母不在意兒童身心安全的虐待行為。這也是愛麗絲‧米勒(Alice Miller)所謂的兒童必須提早成熟的悲劇。」(引用結束)


 

  我覺得我爸讓我抽菸也是。


 

  《不再沉默》P.55:「因為爸爸是藝術家,家裡時常會有客人。每當客人帶著孩子來拜訪時,爸爸就會在客人走後,罵那些小孩沒家教、吵鬧、阻礙大人談話等等。每當他這樣說時,我就會覺得他好像是在說我,而他罵得不是別人的小孩,是要在我面前告訴我,小孩對他來說,是個多煩惱人的東西,而我就是那個煩擾人的東西


 

  那時,我會感到很羞愧,也很恐慌,覺得我是不該存在於這個家的人。」(引用結束)


 

  姑姑說:「亞洲小孩比較不會獨立自主跟負責,外國人很早就離家賺錢了。」我就覺得是不是在說我?我經常因為自己還沒開始賺錢有不好的感覺。以前姑姑知道我吃素時,還說不要嫁去別人家裡給別人添麻煩。所以我覺得爸爸把我送的父親節卡片當成計算紙時,我也覺得他根本不在乎我,我沒有價值


 

  《不再沉默》P.56:「我五歲之後回到家,但性侵與生命威脅的創傷從未被治療過每到睡覺的時間,恐懼就會再度出現,並且不斷蔓延


 

  我的腦袋和胸口感覺在燃燒,體內似乎有個東西,不斷把我拋起再丟下。不管我再怎麼用力,也克服不了這種感覺。而閉上眼睛之後,恐懼的感覺更清晰、更具體。無論醒著,還是夢境裡,它都清楚地告訴我,我不可能脫離它的掌控。


 

  直到寫這本書的過程裡,我才能理解,當時我經歷的叫做『恐慌』。而我當時每天、每晚睡覺前,都必須經歷。直到我成年之後,我仍時常會經歷這個過程。


 

  之前在奶媽家,我每天晚上都在被遺棄的怨憤中,含著眼淚,帶著僵硬與恐懼入睡。回家以後,每晚我依然帶著憤恨與恐慌的感受,無法入睡。」(引用結束)


 

  看完這段,不知道為什麼,我流了淚。


 

  我知道為什麼我有憋尿的習慣了,因為廁所在我爸房間的旁邊。還有爸媽在客廳吵架時,我跟姊姊根本不敢出房間去上廁所。


 

  晚上的時候,我、姊姊、媽媽可能在房間聊得很開心,但是如果聽到爸爸開門的鑰匙聲,我媽就會說:「噓,趕快睡覺!」然後我們就會瞬間安靜,爸爸會來開我們的房門,看我們睡了沒,這時候,就算沒睡,也要閉眼睛裝睡。我覺得這帶給我很大的不安全感跟精神壓力,而且我總是要睡我媽的肚皮上。


 

  而且我很怕晚上洗澡,我很怕鬼,所以我洗澡時總會一直喊:「媽,你在嗎?」我媽是我很大的安全感來源,小時候如果我被我爸叫去房間折襪子,我媽會來把我帶走,對我爸說:「幹嘛叫小朋友做家事?」


 

  《不再沉默》P.60:「本來父母要我學會一個人睡覺,但可能是我每天晚上都去吵他們,所以後來變成媽媽陪我睡在地上,爸爸自己一個人睡在雙人床上。


 

  睡覺時,是我媽媽唯一沒有防備,而且和善的時候。我可以靠著她睡覺。在她懷裡,我感覺到安全與安慰。有時她要我趕快睡,我會故意說我背癢睡不著,要她幫我抓背。在她幫我抓背與摸背時,我感覺到她手的溫度與關懷。我感到很安慰,眼淚便忍不住一直留下來。


 

  我對自己說:『沒關係,一切都過去了。』但眼淚還是忍不住一直流。


 

  身為一個孩子,我想原諒父母。我想愛他們,我想埋葬我的痛苦但他們不曾問過我為何流淚,我為何痛苦,也未曾接受我其他情感如果一個孩子無法和自己最重要的照顧者,一起埋葬痛苦的情緒,那麼最終只能演變為掩蓋、隱藏自己童年的痛苦


 

  正因為孩子的這些痛苦,未曾受到成人適當的幫助與處理,加上他們尚未成熟到能獨力面對這些過於龐大的傷害,他們只能壓抑、隱藏這些傷害的情緒在內心深處。所以童年受創的倖存者,他們必須在成年之後,回頭喚起這些痛苦的回憶與情緒,並試著面對這些創傷,這樣才能讓痛苦真正的永遠埋葬。」(引用結束)


 

  當我跟我姊說我在黃石公園總是等遲到十分鐘以後在打卡上班時,她說:「工作本來就不應該這樣。」她還曾經問我:「大學有這麼難讀嗎?」難道她都不會覺得這中間有什麼原因嗎?下了評斷以後,就像關上大門,所以其實我現在也對我姊關上心門了。幾乎每次都要我去找我姊說話,總是要我主動。是直到有一次我跟她跟表姊說她們都自己去看夜景、沒找我。還有我跟我姊說她有事都不跟我說,還有我說我跟她說話時,她都在用網路,沒在看我。我姊說:「為什麼我都要收妳的爛攤子?妳寫那什麼爛網誌?為什麼我總是要被動的接受妳的意見?」我姊還因為我主動跟她的男性友人聊天,她說:「你不要讓我丟臉好不好?」就連我離家出走的時候,她也都沒有說任何話慰留我。


 

  我被媽媽打到國中。而且我12歲時終於鼓起勇氣站在電視機前跟媽媽邊哭邊跟媽媽講我的心聲,我被打槍了。從那以後,我就認定,在家人面前顯露自己的脆弱是不安全的,時間久了,我也不想跟家人說心裡話了。


 

  所以當我一直以來的安全感(我媽)也不接受我時,你就知道我打擊有多麼大,多麼心死了!


 

  《不再沉默》P.133:「每天、每次當我躺下,閉上眼睛時,我的胸口就會燃起怒火。想起童年那一段暗無天日的生活,便讓我憤怒憑什麼他們可以傷害我?憑什麼他們不讓我睡覺?憑什麼他們可以不給我吃飯?而憑什麼,我在遭遇這麼多困難時,我父母可以裝作不知道?接著我又想起,我父母不是不知道,他們就是決定讓我在這種痛苦生活中掙扎的始作俑者。


 

  每天晚上,怒火點燃我的雙眼,恐慌與惡夢充滿整個夜晚,我無法入睡。直到黎明,我才可能疲累地睡著。」(引用結束)


 

  鱷魚說過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為什麼這麼憤怒。現在我知道了!


 

  我真的很生氣!我受夠了!什麼令我生氣?令我憤怒?計畫總是一變再變,我受夠了!這個也不是,那個也不是!


 

  為什麼掌控權總是在別人身上?我不想再變了!我願意釋放一變再變的需求。我願意釋放得到建議的需求。


 

  我昨天得到一個阿姨的生涯建議,一開始我覺得聽到以後我就要照著做。然後我覺得我的人生被打亂了,壓力很大、很憂慮、很憤怒。


 

  但是我想到我今年一月的時候,就是因為跟美人魚跟我說:「妳要考佛教碩士?如果不是以前不是我男友在圖書館念書,我才不會去圖書館。既然鱷魚寒假還在學校,那妳好好把握機會,跟鱷魚一起念書。」結果,我放棄了青年禪修,待在學校跟鱷魚一起念書,然後就開啟了後續一連串的「有的沒的」因緣。


 

  我從中學到很多,但重點是,一開始讓我留下來念書的動機就是恐懼!是恐懼!這次也是,什麼打基礎?就是害怕基礎不夠穩的恐懼!我一點也不開心!


 

  我最討厭的就是要因為爸爸而變來變去,我不理解為什麼我們為了他,不能為所欲為?為什麼要因為他喝酒,只要他開房門,我們就要裝睡?為什麼什麼都要聽他的?為什麼他叫我叫他爸爸,我就要叫他爸爸?為什麼他要我抽菸,我就要抽菸?為什麼他要我折襪子,我就要折襪子?為什麼他買東西,我就要幫他提?


 

  所以我想要一變再變,我想要奪回人生的掌控權。剃光頭也是!因為我一直在扮演受害者的角色,這是我腦內根深蒂固的模式,我認為頭髮控制了我,我很憤怒!


 

  我也知道為什麼我朋友提到很多家庭如果長輩生病,家裡又不想請看護的話,就會要媳婦辭職。我當時超級憤怒,一直說憑什麼?


 

  《不再沉默》P.137「在面質的過程中,對於家人的逃避、否定與背叛,我感覺非常痛苦,但又感到十分熟悉與合理。因為,過去三十年他們就是這樣對待我的,他們並沒有因為我的經歷與感受,而改變對我的冷漠與傷害。」(引用結束)


 

  這讓我想起,我在北京─天津行的購物站,因為媽媽沒有買禮物給我,而難過的躲起來,但其實我很生氣。


 

  《不再沉默》P.138:「三十年前,他們是如此對待我,三十年後,我和他們面質,他們也沒有任何改變,而這就是我堅持決定和他們面值的意義:我嘗試打開大門,無論他們做過多少傷害過我的事。我嘗試溝通,但他們沒有試圖要理解,反而選擇一貫的消極和否定的態度。我知道了,我看清楚了,我在心裡跟他們說了再見,我要繼續往前走了。」


 

  《不再沉默》P.148:「愛一個不愛你的人,只會徒生痛苦,即使他們是父母。而斷絕與他們的連結之後,我發現過去被我壓抑、否定的自我,與我重新自動再連結。許多過往麻木、無力與憂鬱的部分,神奇地痊癒了。」


 

  《不再沉默》P.147:「五歲之後,我離開嚴重傷害我的環境,但在原生家庭裡,卻也只是一再的印證,我可以得到物質的滋養,但我得不到愛與身體的滋養。我只能保有部分的自我。在絕望的彼岸,在不可跨越的鴻溝之前,我甚至放棄了自己所知的一切,漂流浮蕩到未知的領域裡。我不了解的是,真實的我,一直在我的內心裡,我去找不到方法看見他。」(引用結束)

 

  

  小學時,我會因為遲到就不進補習班,我會躲廁所,不然就躲去圖書館。


 

  為什麼我要去補習?我沒有偷錢,我在圖書館看書也不行。為什麼我會一直拖延、一直遲到?因為我不想面對我的生活。我覺得我一直翹課也是因為我覺得這樣就表示我可以掌控我的人生,我有很深的,「掌控」的需求!


 

  沒有人可以再控制我了,我自由了,我不需要再變了。這只是一個舊的模式而已。我可以放下這個無用、讓我產生安全感的模式。


 

  《不再沉默》P.118:「我知道父親此刻只是老調重提:他們(父母)的感覺,比我們(小孩)重要。不要給他們添麻煩,他們已經承受過多重擔了。痛苦和不高興的事,要小孩自己處理好,不要讓父母不高興,而且,記得要讓父母覺得高興。」(引用結束)


 

  養狗,我渴望動物朋友,我渴望建立親密感。但我說是要養來陪媽媽的。我不敢承認我的需求。


 

  母親節,我姊問我為什麼要去弄頭髮,其實我想釋放我的女性能量,但是我不敢說。

 

  《不再沉默》P.105:「在第三次的談話裡,兩個哥哥開始正面指責我。他們認為若我說出有關性侵的回憶,會給父母帶來壓力,也會危害父母的身體健康。」(引用結束)


 

  我姊說:「媽媽就不是可以接受同性戀的人,妳跟她說的,又不是她想聽的。我不是叫妳不要講?媽媽年紀大了,妳都不會想嗎?」而且我媽因此陷入憂鬱,然後我覺得我是加害人。這樣我就更不敢說了,我不想要說出我的任何感覺,我心已死。


 

  《不再沉默》P.107:「我感到一陣心碎,因為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傷害他們。我只是想好好的面對自己的傷痕。」


 

  為什麼我們要掩蓋事實呢?為什麼我們不能好好面對過去受傷的事實呢?」(引用結束)


 

  如果我總是要說別人想聽的,那我真正的感覺呢?沒有人想看到悲傷的我、憤怒的我,那當我產生那些情緒的時候呢?


 

  當我想要討論過去時,我姊會說:「不要再提那件事情。」當長輩兇我時,我的姊姊不會為我挺身而出,我也沒有為我自己挺身而出。為什麼我要受那種委屈?


 

  姊姊說我被寵壞了,然後我跟她說我被我媽賞巴掌時,她也沒說什麼。


 

  當我寫信跟阿姨、表姊道歉時,沒有人回覆我。


 

  《不再沉默》P.102:「我在五歲以前,只知道我有兩個哥哥,但實際上,我並不知道那代表什麼意義。我知道每個星期,我的『哥哥們』會和父母一起出現,然後一起消失。我時常對我父母生氣說:『為什麼他們可以回家,我不行?』有時,我會把怒火轉向我大哥,問他為什麼他可以回家,而我不行。」(引用結束)


 

  小時候念幼稚園時,媽媽帶著姐姐跟表姊一起去長江玩十二天,那十二天裡,我覺得我被遺棄了。


 

  《不再沉默》P.91:「三十年後,記憶已封塵,但很多強烈的感受,卻依舊鮮明。


 

  我忘記了為何悲傷,但我每天早上起來依然悲傷。


 

  我忘記了為何害怕,但我每天睡前依然害怕。


 

  我依舊會半夜哭醒,那是熟悉的惡夢,但是,那是發生在哪裡,我卻想不起來。


 

  在社運激烈抗爭的場合裡,喚起了我的憤怒、淚水與悲傷,我卻想不起來我為何憤怒、流淚與悲傷。


 

  我曾經只要面對陌生人說話,就會哭出來,但現在只記得要盡力壓抑恐懼。


 

  我曾經笑過,現在卻只記得,不能過度高興。


 

  我內心深藏憤怒與哀傷,那感覺是如此的鮮明,但我卻不記得為什麼。


 

  我曾經試著要和我父母述說這些感覺,但我父母認為這些感覺只是我的個人問題,要我自己處理。」


 

  《不再沉默》P.88:「在《哭泣的小王子》一書中,提到『聲音』對倖存者的影響。在受虐的兒童成長中,因為常要面對無法預期、無法迴避,也無法控制的主要照顧者的暴力虐待,所以他們會對激昂的情緒與聲音有異常敏感的覺知。」(引用結束)


 

  這就是為什麼我很討厭別人小聲講話,我曾經很兇地對前女友說:「妳講話為什麼要用氣音,不用力氣?」鱷魚在澳門說:「妳為什麼要對我吼?妳對別人吼吧。」因為溫柔跟柔弱是沒有用的,只有剛強,才可以跟我爸槓上,才有力量,存活下來。

  

 

  《不再沉默》P.75:「我記得我有很多話想跟媽媽說,但從未有機會可以說,因為她不想聽。我也記得爸爸偶爾會花時間和我們寫功課、聊天,但並不是很有耐性。我記得有時候他為了要說清楚他的想法,會把我的畫畫簿和作業簿畫得很花,而我只能之後默默的把作業簿擦乾淨,重新再畫過、寫過。


 

  國中時,有很長一段時間,我在下午五點回到家後,就去睡覺,大概在半夜兩點起床,然後吃泡麵、寫功課,周而復始。和家人吃飯似乎成為一件我無法忍耐的事,因為我無法和他們有任何交流。我很少和爸爸說話,而媽媽除了告訴我食物放在哪裡以外,我們之間沒有任何其他話題。」(引用結束)


 

  這就是我這次母親節聚餐的感覺,我覺得我已經跟家人沒有什麼交集、沒有什麼話聊了,我很難訴說、表達自己真正的感覺,尤其是人多的時候。


 

  《不再沉默》P.76:「我非常認同我的英文老師,他是個有點年紀的老先生,講課非常細。在他講解之下,我英文學得不錯。


 

  某天,他突然向全班說,你們要考上公立大學是不可能的。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這樣說,但我感到十分震驚,我也覺得遭到背叛。」(引用結束)


 

  我高中快學測時,把台大國際企業學系的圖片貼在桌子上,然後班導師在我不在的晚自習時跟其他同徐說:「你們不要像某人異想天開。」


 

  《不再沉默》P.77:「我繼續回到學校念書,每天自習到很晚才回家。有時回到家,可能已是晚上九點、十點,然後我會玩電腦遊戲,玩到累了才睡覺


 

  爸爸看我回家都沒有在念書,他有一天忍不住了,唸我不要再打電動,要專心準備聯考。


 

  那一瞬間,我感到爸爸從未理解過我的痛苦。


 

  我過去所壓抑的憤怒瞬間爆發出來,我對著他大聲說:『我每天都在念書,我什麼時候沒念書?』然後爸爸又走開了,留下我自己一個人處理憤怒。


 

  這就是我的爸爸,一個永遠在迴避問題的人。」(引用結束)


 

  我高中晚自習後,回到家倒頭就睡。我幾乎是用睡覺來迴避所有事情


 

  我媽總是要我不要看課外書,凡是跟課堂無關的,都不要看。有一次,我在看《飢餓遊戲》的小說,她還說:「妳為什麼要買這麼沒有意義的小說?這個看電影就好了!」然後我就崩潰大哭:「妳為什麼要說這個沒意義?我有說妳買的包包沒意義嗎?別人的家長多希望他們的小孩有閱讀習慣哪!我有沒有不良嗜好,妳為什麼要批評我?」


 

  《不再沉默》P.74:「所有自童年創傷倖存下來的成年人,都有一個類似的困擾,就是我們也記得有過快樂的時候,那麼,難道我們不應該為了這些快樂,去原諒那些造成我們創傷痛苦的加害者嗎?我曾經為了這個問題困擾過,不過,很快我就清楚,任何與主要照顧者的好回憶,並不能抹煞他們作為主要照顧者,忽略與傷害兒童的犯行


 

  我記得爸爸牽過我的手,那是在小學二年級的時候。因為我有情緒困擾的問題,所以我的作業寫不出來,我也不想交,就自己生氣地在打棉被。」(引用結束)


 

  我超討厭寫作業,我痛恨權威,為什麼就因為是老師派下來的,我就要寫?我的小學老師說他感覺得到我很野。


 

  《不再沉默》P.68:「首先,是我感到被拋棄,在我最需要幫助的那段時間裡,我必須自尋出路,而我幾乎失去了生存的希望。當我回到原生家庭後,我心裡曾有個巨大而強烈的聲音告訴我:『你不能信任這一家人!無論如何,你都不能信任他們!』這個聲音是如此堅定,使我無法忘懷。」(引用結束)


 

  這就是為什麼我媽說:「妳都只聽外人的話,都不聽我們的話。」還有這次到澳門找姑姑,我盡量保持安靜,因為上次被她吼過。我跟姐姐一起遲到,但是她只吼我,她說:「妳知道跟長輩相約,不能遲到嗎?」所以我跟她相處的每一刻,壓力都很大,我很害怕,有濃濃的不安全感。而我竟然為了討好鱷魚,主動說我可以去找姑姑。這真是一趟委屈自己的旅程。


 

  我媽曾經跟我說,我爸就是妳不惹他,他也會生氣的類型。我覺得跟姑姑一樣,所以我覺得我小時候受了很多精神折磨。


 

  《不再沉默》P.71:「......任何一個小孩,無論是來自完整的家庭,或來自不完整的家庭,都希望能得到父母完整的愛與關懷。遺憾的是,並不是每個小孩都會得到。」(引用結束)


 

  有一次我問我媽:「為什麼不能跟我談心?」她說:「阿嬤(外婆)也沒有跟我們談心哪。」


 

  《不再沉默》P.71:「在我成年之後,我花了很多時間與精力去否認我童年的痛苦與孤獨,一直到我重新看清楚事實,並開始藉由寫這本書,去釐清一項又一項的扭曲與傷害。


 

  於是,過去我所認知的完美家庭圖像,成為一頁虛假的故事,自動在我的人生中剝落,而強烈的失落與痛苦,一波又一波地淹沒我。我在悲傷中,感到整個人在碎裂。


 

  我曾經想過,也許死亡會帶給我平靜,一些書上也敘述很多人會在此時選擇自殺,但我也知道,也有許多人克服這些痛苦,重拾人生的完整與信心。


 

  我知道人可以復原,即使在極端、惡劣的環境,人也可以走出來。抱著這份信念,以及我太太對我的支持,我度過了許多哀傷的情緒。也許那些痛苦的情緒真的讓人想死,但感覺從未真正的殺死過任何一個人,它只是讓人充滿失落和沮喪。


 

  過去,我只想遺忘和逃避這些感覺,但在循序漸進地、全然地感受那些情緒與自我重建之後,我感覺自己更完整而自由。」(引用結束)


 

  我之所以在想自殺沒有真的自殺,是因為想到我媽,所以還想要活在這個世界上,結果因為我剃光頭,還有交女友,連我媽都無法接受我,那我還擁有什麼?


 

  最後這句話帶給我很深的希望感。


 

  總之,這就是為什麼我很怕人,我很怕單獨與人對話,除非是我夠信任的人。所以我覺得我媽很偉大,她跟我爸維持了二十二年的婚姻,還跟他生了兩個孩子。我到現在,我爸過世十年多,才有辦法讓情緒出來。而我媽到現在還無法,她說不要提這個人,我可以理解,因為我才跟我爸相處十年就變成這樣,我媽是十七年耶(後面五年分居)。


 

  就是因為我其實真的很想罵他,另一方面,我又覺得我應該要原諒他。所以就會產生被撕扯的感覺,雖然可能有點誇張,但我那時候覺得這感覺不對勁到自己快要得精神病了。那時候是什麼時候呢?就是因為鱷魚產生失戀情緒時,一方面想討好他,一方面又想唾棄他


 

  《不再沉默》P.78:「多數人對事情的感受只有反射,而非真正的覺察與理解。這些對事物的直覺反應,多半可以追溯到人格形成的過程,或某些特定的創傷經歷。


 

  以我而言,奶媽家對我長期的虐待,以及我原生家庭對我的長期忽略,讓我的情緒產生許多嚴重的困擾。......


 

  在吉米(牧羊犬)死後,有一段時間,我真的很想放下這段痛苦的回憶,不想再恨任何人但那些被我刻意壓抑的感受,卻造成我複雜而長遠的痛苦。」(引用結束)


 

  我的姨丈因為我會在他們家的沙發上跳,就不讓我去他家,只讓我姊姊去。長久積累下來,我對姊姊樹立了很深的敵意。


 

  我對我爸很生氣,但因為看過《靈魂的出生前計畫:你與生命最勇敢的約定》,我知道這是我自己選擇的遭遇。聖嚴師父也說過,我們有時候會怪父母為什麼要把我們生出來,但其實是我們自己選的。


 

  而且我對我爸這麼生氣,也許前世我也讓他對我很生氣,我想這也是為了平衡因果。所以這代表我已經受報了,還債了,如果我繼續對他生氣,懷抱恨意的話,結果就是會開啟下次的因果,可能下輩子我為了跟他討債,我會對他做一些事情。這樣冤冤相報何時了?


 

  以前我就是覺得「冤冤相報何時了?」而壓抑自己的情緒,所以憤怒不斷的來找我,不斷的浮上心頭。我很害怕,因為憤怒是負向情緒,我不允許自己生氣,所以又繼續壓抑,結果人生也沒有因此變得快樂。所以現在,我支持我自己,我允許自己憤怒,我不會再忍耐了。


 

  我願意放下對這些令人不舒服的人際關係的需求,我願意放下掌控的需求,我願意放下憤怒的需求,我願意放下被建議的需求,我願意放下成為受害者的需求。我讓你們走,我肯定我自己。


 

  《創造生命的奇蹟》P.96:「在我無盡的生命中,一切都是完美、圓滿而完整的。


 

  現在我平靜且客觀地選擇檢視自己舊有的模式,並願意改變。


 

  我虛心受教,我可以學習,我願意改變。


 

  我選擇以輕鬆的態度來做這件事。


 

  發現必須釋放的東西時,我會把它當成寶藏一般


 

  我看見並感受到自己分分秒秒都在改變。


 

  思想再也影響不了我。


 

  我就是這個世界的力量,我選擇自由。


 

  在我的生命中,一切都是美好的。」(引用結束)


 

  沒有人是壞人,只有好人,但是因為智慧沒開,而做出不好的行為。我爸是,我也是。我們都要修行,我們已經平衡因果了,但是我們都要化解因果。化解因果才是我們的終極目標,不是仇恨。想想看古往今來、歷史上的許多革命、戰爭,有為人們帶來幸福嗎?雖然我也想要革命,但是我要的是化解因果的革命,而這只有寂靜才能辦到,寂靜才是真實,憤怒來來去去,憤怒並不真實。

 

 

  我要一直一直憤怒到,有一天,我發現我不再憤怒了。這樣我就知道我好了。

 

 

 Noah and Allie - In My Veins


 

  讓憤怒出來,不是要讓憤怒控制我們,而是要讓憤怒成為我們修行的助力就像電影《腦筋急轉彎》裡,厭惡故意讓「憤怒」生氣,這樣她就可以將他的怒火用來噴開玻璃窗,救了喜悅跟憂憂。每個情緒都有優點,我們都要予以肯定,他們各司其職,有其用處。我們會發現,我們有能力在憤怒之下找到寂靜。我們要做的,只是不斷往下探勘、不斷深入而已允許情緒出來,就是我愛自己的方式之一!

 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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